中华大地海南篇南山转角

中华大地海南篇:中华大地:南山转角是终点,也是起点,是踌躇也是决心,是洞天福地,也是地狱人间。南山一角,我终于见了真容。走在白色的沙滩上,海浪不停的冲刷着脚面,也冲刷着我对这里的印象。一千两百多年前,一位律宗高僧的船行被风浪送到了这里。船上走下一位花甲老僧,弟子们在得知这里是琼州之地时,个个沮丧不已。而他却笑容满面。行程终有转角,人生也是,志向也是。既然不与扶桑,这里也好。既是佛法,佛无国,法无边,东洋可传,南洋亦可宣。北归之路,一路讲佛,一路普度。这是个令人动容的故事。当年的迂海转折,现在被划在了景区里。还好,有些石像,有些说明,还有些慰藉。鉴真大师的大理石像雕的慈祥,刻的坚定。他的目光是望着扶桑,也是望着佛缘。记得汶川地震以及去年疫情时,日本在捐赠给汶川和武汉的每一个医用物资的包装箱上都刻着“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这八个字。日本友人想起的事情,我们也想起了。其实这八个字,早在开元二十一年,鉴真法师就已然见过了。烟雨南朝,四次舍身同泰寺的梁武帝赶走了达摩,遭遇了侯景之乱。也是在这个时候,佛教由朝鲜传入了日本。二百年后,日本虽然以佛教为主宗,但缺乏戒律,更重要的是缺乏引出戒律的佛法和佛经。这也就造成日本僧团日常的规作混乱,娶妻纳妾,占地放贷都已是小事,更有一些浪人散民混入其中,冲突和斗殴也不断升级。当时的孝谦天皇有心拨乱,但苦于缺失三师七证授戒规范,心急如焚,遂派两位僧使普照和荣睿出访大唐,请得高僧助日本佛教规正。普照和荣睿所带的袈裟上,写着十六这个字:“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当日本僧人普照和荣睿把其中的一领袈裟带到扬州大明寺,呈现给当时的主持鉴真时,这十六个字使得当时已经五十五岁的鉴真下了一个决心。扬州大明寺当日晚间,大明寺灯火通明。鉴真将所有僧众召集起来。讲经堂中,大家沉默不语。弟子们都猜得出鉴真的想法,也都了解他的脾气。弟子祥彦首先打破了沉寂:“大和尚年近花甲,已是高龄,不可往!”祥彦的话,仿佛使大家看见了希望。“是啊,那东洋波涛千尺,伏昼皆浪,不可前去!”,“我大唐还没有成功渡到扶桑的先例,不可试!”,“那扶桑佛家岂懂我汉家之法,和尚恐去也枉然。”……此起彼伏的质疑声,反对声,顿时交错在整个大殿中。鉴真没有立即回答,他默默的走到禅堂的门口,望着前方的漆黑的夜空,“和尚只有一问,吾辈每日礼佛诵经,攀道讲法,意乎何为?”众僧听出端尾,霎时缄默。鉴真又道“是为法事,何惜性命?诛人不去,我即去耳!”这时祥彦跑到师傅面前,行大礼。鉴真见此问到“汝仍要阻否?”祥彦摇头道“不,和尚若去,彦亦随去!”普照和荣睿参拜鉴真汉传大乘佛教与东南亚小乘佛教最主要的区别就在于只是渡己还是兼于渡人。这是小智和大智的不同,这是汉传佛教与儒家的思想和我们中国人骨子里的精神的一种高度融合。既要自己修行,也要普渡苍生。面壁是佛法,诵经是佛法,远渡,也是佛法。鉴真的旅程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千辛万苦。他前面的玄奘虽然跋涉了千里万里,终究是有路可寻的,而自己的路又在何方呢?人们总是爱数一数,道一道鉴真一次又一次的整装出发,一次又一次在哀声叹气后再次抬头看见阳光的他。却忽视了这个已经将近60岁的老人坚定的意志和不断圆满的内心。我原本不想像论文那样,列出数字的条目和步骤,但也只有一一道来才能体会到这个律宗高僧的坚定眼神,才能揣摩出他的高尚心境。第一次:年冬,鉴真及弟子21人,连同四名日本僧人,到扬州附近的东河既济寺造船,准备东渡,被弟子如海举报官府,计划搁浅。第二次:年,鉴真携17人加刻碑的工匠85人出发没多久就在长江口的狼沟浦遭遇风浪,修整后再遭逢风浪,飘零舟山,被解救后送至宁波阿育王寺。第三次:准备从宁波东渡,被越州僧人告密,遭官府扣押。第四次:鉴真想从福州出海,但刚走到温州,就被留在大明寺的弟子灵佑告密,扬州知府遂派人将鉴真一行人潜回杭州。第五次:年,荣睿、普照再次来到大明寺恳请鉴真东渡。鉴真即率僧人14人,和工匠水手等共35人,从崇福寺出发,又在舟山停留数月等待顺风。出海后又遇强风,一个月后残破不堪的船只和筋疲力尽的船员靠到了海南三亚,靠到了这南山一角。他踏上了南山的石阶,双手抚摸着棕榈树,他再一次失去了东洋,这里只是个转角。地域是转角,他的人生也该转角了吗?征途可以转弯,那意志呢?他的一生充满了各种坚持,偷渡、大海、风浪、未知、东洋……我登上了这石阶,望着眼前的海,想着鉴真坚持下去的理由:理想?荣耀?名望?恐怕都不是,驱动他的是一种精神,是一种世界文化和精神层次同一的信念。在这南山,他的弟子祥彦染病圆寂,跟随的僧众也逐一圆寂,就连一直在他身边的日本僧使荣睿也离世了。他自己也因染疾而双目失明。他不能再览阅经书,不能再看一眼需要他度化的苍生大众,不能再遥望东面的粼粼波涛。但是,一边养病一边开坛讲法的他没有熄灭内心的花火。就算,他曾迈向这石阶,问过自己心向各处;就算,他曾靠着这棕榈树,思考着自己该行走还是伫立;就算他曾像我一样,望着面前的碧海蓝天,不知怎么突破自己的敬畏和迷惘。他,还是继续了既属于自己也属于中华文明的征程。一路讲法,一路北归。五流华盖,五度春秋。日本东大寺年近古稀的他再度出海,这次,历史没有辜负这位老者。船只成功在博多湾登录(九州岛北部,登录地现为日本国家公园)。孝谦天皇率几十万人迎接,朝圣天僧。由于鉴真执意要步行到平城京(今奈良),天皇遂命全体臣民摘樱花铺于道路,实在无花可摘,就以人铺路,鉴真双脚没有粘到一丝泥土,直至东大寺。孝谦下旨:“自今以后,传授戒律,一任和尚”。这句话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日本的实行“自誓受戒”已经上百年,“具足戒”对于他们几乎是不可能。是啊,鉴真从海南踏着海水来到遥遥日本几乎也是不可能。对于鉴真,对于一个从海南这样的一方净土走出的高僧,已经没有不可能了。很快,双方在兴福寺进行了公开辩论。几天的时间如白马过隙,从戒律到佛法,从有相到无相,以贤璟为代表的日本僧侣团终是被眼前的这位“天僧”折服了。即使白江口之战已过将近百年,但不少日本学者还是认为大唐不过是一个军事强国罢了。但就在这一刻,他们终于看出,鉴真的身后,矗立着一个佛法的大唐,一个文化的大唐,一个博爱的大唐,一个高深的大唐。而这些高经天论,则是出于一个盲眼的古稀高僧。天皇遂封鉴真为大僧督,主管日本一切佛教事务,并亲自在东大寺登坛受戒,后撰写碑文《唐大和尚东征传》曰:大和尚戒行高洁,白头不改,远涉苍波,归我盛朝……唐招提寺不过,上天对鉴真的考验还没完全结束,仅仅四年之后,孝谦天皇在宫廷斗争中失势,被迫传位给淳仁天皇。年,淳仁天皇下旨,以“政事烦躁,不敢劳老”为由,解除了鉴真“大僧督”一职,并将在宫廷斗争中败死的原皇太子道祖王的官邸赐给鉴真。大僧督?东大寺?淳仁未免小看了这位大唐僧人。他的心里,只有佛法,没有宏大的寺院,没有尊贵的职位,甚至没有天皇对他的看法。持经者,讲法者,为僧也。他的心中,只有佛法,和当年海南的阵阵涛声。无论是官邸还是草芦都无所谓,只要能讲法,可开坛,便好。降了职,换了居,鉴真的心境没有任何变化,倒是每天前来学习的僧人如雨后春苏,数以千计,每日早早的把这座官邸围的水泄不通。淳仁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中国来的和尚确是与本地的僧人不同,他的心中无比圣洁,没有一丝一毫的世俗。无奈下只能把这座官邸赐名为“唐招提寺”。五年后,鉴真在唐招提寺圆寂,入灭之前,其弟子为鉴真膜影,立夹漆像,传世至今。眼前的南山,就是鉴真彻底离开的地方,也是我们汉传佛教走向世界的转角。是转角,也是里程,是心的终点,也是心的起点。再次回首那波涛之海,也再一次寻觅那心的方向。鉴真干漆像后记:年4月,在日本坐化之后,鉴真大师的身干漆像才运回他的故土——扬州大明寺。10天之内,来自全国各地的瞻仰人数超过50万。这里面有佛教信徒,有文化人士,也有普通民众。他们不远千里,只为感受一个古人,一代高僧的不悔精神。中华大地系列回顾:中华大地海南篇:一代文豪最后的圣地中华大地海南篇:流放的功臣中华大地海南篇:安静的回望中华大地系列陕西篇目录(链接版)文化是一种命题也是一种血液和命脉它属于我们自己一个伟大的民族不能忘掉自己曾经的文明其他文章阅读链接:酌古维今:环翠楼记冷战不冷3.8来自冰岛的鳕鱼:第一次鳕鱼战争每周书推:《东京梦华录》我们距离真正的男女平等还有多远皓海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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