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非遗漆彩人生

漆彩人生

—张秋菊

在中国传统手工艺中,生漆的使用,源远流长。早在远古时代,就有关于漆树的记载。《尚书·禹贡》中提到兖州“厥贡:漆、丝”,《山海经·西山经》中说:“号山,其木多漆、棕……英鞮之山,上多漆木。”我国对于漆树的栽培,在春秋即已开始,到西汉时代已有大面积造林。而在使用上,从已发现的古物中,我们也见到了不少先民早期使用生漆的例证。在浙江省余姚县河姆渡村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的一件漆木碗,是我国目前发现的最早的土漆器,距今已有余年的历史。

此后,土漆家具一直是中国家具的主流,“漆匠”也成为我国民间“三百六十行”传统手工艺之一,曾盛行于广阔的乡村。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宣威,漆匠曾是风光无限的手艺人。据父亲在世时回忆,那时候篾匠、木匠每天顶多赚一两元钱,可是漆匠每天能赚五六元。人们把漆匠戏称为“富贵门前客”,俗称“漆半工”。一般来说,漆匠做半天的工,就算一天的工资,而且还要以好酒好菜招待。可见,这门手艺是很受世人尊敬和欢迎的。另一方面,只有家庭生活条件很好的人家才讲究漆匠活,漆制的家具也多。那时,人们普遍用的是土漆,并加以熬炼过的桐油,掺和在一起,对木制家具进行上漆。

土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生漆”,也叫“国漆”或者“大漆”。

左上图割漆左下图搅拌生漆

右上图滤漆右下图熬漆

这是生长在深山密林中的漆树树干被割破后分泌出来的一种白色浆汁,其后渐渐变红,最后变成漆黑。所谓“盐无二味,漆有十色”,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割漆应掌握时节,一般都在小暑开刀,寒露收刀。以前割漆的匠人,需要出没于人迹罕至的高山丛林中,“百里千刀一斤漆”是割漆人的真实写照。割漆人找到漆树后,就在树干上用刀割出一个口子,从两边切下约半厘米宽的树皮,再轻轻挑下割掉的树皮,然后用类似龟壳的漆笕嵌在下方。乳白色的液体便从刀口流进漆笕,最后装在竹筒一类的漆桶中。一般情况下,一棵碗口粗的漆树,一年采到的生漆不足六两,足以说明割漆是件辛苦而且效益低的工作。生漆并非人人都能触碰,最重要一条就是能耐漆。对有些体质敏感的人来说,哪怕只是稍微接触甚至是闻到一点土漆的味道,就会生“漆疮”——轻则十多天浑身奇痒难忍,重则皮肤溃烂化脓,数月难愈。

古人发现这种浆汁漆在家具上可以表现出漂亮的光辉色泽,从此漆器得以发明。在化学油漆没有发明的时候,先人们便是用漆彩打扮着自己的庭院家居,给生活着色。使用土漆对木质家具进行保养与美化,既保留了木质天然木色与自然纹路,又对环境污染小、对人体危害小,相对来说是一种比较经济适用的古老技艺。“光泽清如油,对面照见头。搅动琥珀色,提起吊金钩”,这是民间判断上好的土漆的顺口溜。

土漆是一种稳定其他油脂并能增强其寿命的树脂,本身无光,而漆器所产生的光亮来源于桐油。因此,在给家具正式上漆之前,要提炼好土漆,还要熬炼好桐油。一件完整的家具从刮灰到油漆完工,需要经过一定的工序,涂漆5~6遍才能成功。而且根据主人对漆具的高质量要求,大约一个平方米需要土漆3~4两。首先,对于木匠制作出来的家具“白坯”,需要用土漆、石膏粉掺和在一起,分期刮灰4次。待干燥后,就用砂纸反复打磨光滑,涂上一层有色底,蒙上一层纱布,再用土漆刷2~3遍,使其晾干。接着,将熬炼冷却后的桐油按照一定比例倒入土漆中,在器具上涂刷2~3遍,直至器具呈现出新鲜光亮、漆质坚硬的效果。这可以起到防裂、防腐、防虫的“三防”作用,极大地增添了装饰美感,增加了器具的使用寿命。在经济欠发达的年代,宣威农村家家户户的家具都用土漆漆过一遍,以便能够物尽其用,节约生活成本。很多木质梁柱、古建筑门窗都涂有这样的生漆,涂上这种土漆可使梁柱数百年不腐。到了汉代,漆器进入了它的黄金时代。马王堆汉墓出土的漆器数量极多,其保存之完好,正是使用了土漆之故。

道光《宣威州志》记载:“漆匠,艺术高者,能施五彩,田坝、海岱冲、普立立此业者数百人。”土漆工艺自清朝乾隆时期便在田坝境内广泛流传,至今已有余年的历史。如今,这里还有多名土漆匠人,多集中在腊家、石塘、中和、联盟等村。其中,腊家村的漆匠手艺尤其精湛。年,田坝土漆技艺被命名为宣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同年毛加平被命名为曲靖市级代表性传承人。

左上图批灰左下图上底漆

右上图砂磨右下图绷面布

田坝镇的气候和土壤都适合漆树生长,广袤的群山为漆树的生长提供了适宜的条件,也为土漆工艺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当地很多漆匠不仅在云贵川一带小有名气,有的还远走老挝、越南、缅甸等东南亚国家展示土漆技艺。今年52岁的毛加平从事漆匠行当已有35年,40年前他就经常看到长辈割漆的场景,只是没有想到漆匠竟会成为自己一辈子的职业。从小的耳濡目染和父亲的倾心相授,使毛加平成为了这个漆匠家族的第三代传人。饱满的学习热情和乐于钻研的品质,使他成为远近闻名的漆匠。“初学的时候,我的手每天都是肿的。土漆不能用刷子刷,必须用手掌均匀推开。”毛加平对此慨叹不已。这充满艰辛的学艺历程磨砺了他的心性,让他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土漆工艺本领。干了半辈子的漆匠,毛加平凭借精湛的手艺,名气渐大,也积累了不少的人气。如今,上门来请他上漆的客人很多,其中不乏贵州、四川的。数十年如一日地“走千家、进万户”,成就着他的漆彩人生。

左上图刷大红左下图揉漆

右上图上熟漆右下图漆好的桌子

毛加平介绍,上漆一般需要两层,旧时因为土漆较珍贵,第一层大多只是用颜料上色,第二层封漆。现在则将颜料与桐油搅拌,上两层漆,这样上漆后,质量更胜一筹。由于新式板材家具的大量使用,使用土漆家具的人已经不多了,现在土漆最大的用途是给棺材上漆。他的祖辈讲过一个关于土漆棺材的故事:在清朝年间清兵发现了一个大财主的墓地,挖出一口土漆棺材。在淤泥的覆盖下,棺椁上面的漆像新的一样。因土漆的特点棺椁很难打开,努力打开棺盖后,墓主人的面目不像一具古尸,皮肤仍旧是淡黄色的,按下去甚至还有弹性,跟睡着的人没什么不同。可惜因缺乏保护知识,没多久棺木和墓主人都风化成黑色。在宣威当地的传说中,也有安土司因风水之故迁坟而挖开墓地后“棺木油漆彩绘如新”之说。这些故事从侧面证实了传统漆器的坚固,也佐证了用土漆漆棺木是普遍风俗,古来有之。漆棺材是毛加平最拿手的活,我们曾经在贵州省六盘水市柏果镇看到毛加平漆的棺木:油亮油亮的,黑得像墨玉,亮得像镜子,站在跟前连毛发都能映出来;用手一摸,平滑细腻,有丝的质感。土漆的独特是任何化学涂料所无法替代的,具有耐酸碱、耐高温、耐腐朽等特点。通常情况下,土漆漆过的器具能够保存百年不坏,而上好的漆器工艺能使器具在常温下保存千年,时光流逝却能色泽常新。

百年繁华,总被雨打风吹去。时至今日,随着各种新型涂料和油漆的普及,土漆在人们的生活中逐渐销声匿迹;“供饭包生活”的年代早已远去,漆匠们也大多放下油漆刷另寻谋生之道。好在,在宣威市的很多乡村,尤其是田坝镇,还有那么一群人,数百年来始终坚守着这一古老的手艺。有了他们的坚持,我们才得以有幸欣赏到土漆技艺的精妙超群。

张秋菊/文

图片来源:宣威市文化馆

文图摘自《宣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

由宣威市文化馆授权发布

《宣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

宣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从无到有,先后申报了42项各级非遗保护名录,命名了33名代表性传承人,其中宣威火腿制作技艺被命名为第三批国家级非遗保护项目。

宣威市文化馆、宣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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