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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唐明修有个“漆园”是因为那本同名画册,刘国斌送的。收到那天我一口气读完,大呼过瘾,因为福州北峰秀丽的山水风景,更因为唐明修的仙风道骨和绮丽漆艺。
唐明修
“前门一开,雾飘进来了,后门一开,雾又飘走了。临告别了,唐明修在院子里剪几枝梅花,权作馈赠礼物。”刘国斌这样描绘那里的景境。说得我心里痒痒的,充满了对“漆园”的憧憬。
如今到了福州,我当然不能错过“漆园”。
“唐明修早不在山上了。”国斌说。“唐明修现在是中国美院漆画系主任,在杭州。这我知道,但他的‘漆园’我一定要去。”国斌见我坚决,答应道:“好,那就去。顺便看看山上别的漆艺家。”
他联系上了老郑的一个亲戚。上世纪90年代之后,福州的文人陆续在北峰建屋,除唐明修外,诗人吕德安、学者何连等也都喜欢上了那里的山雾溪水。老郑原先是房地产商,赚了钱后忽然厌倦那买卖场合,远离尘嚣,也躲到山里来涂抹那红和黑的大漆,居然也自成一家。
第二天一早,老郑的亲戚开着辆本田车来接我们。山路弯弯,经过北峰森林公园和山上的宦溪镇,七拐八弯到了一个叫降虎寨的村子,那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满眼绿意,青山、溪水、长着青苔的山径、风中摇曳的修竹,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难忘的清新。这里海拔仅米,气候也正合适旅游,周围却仍是冷寂僻静,整个山里只有我们一拨游人,真有些远离俗尘的境界。
老郑家
老郑家大门紧闭,邻家一个戴眼镜的斯文汉子正在石阶上扫落叶,我们问:“老郑不在家?”他说:“昨晚还和他一起喝茶呢,不会吧?”他家的门可通老郑家,“我看看去。”他奔上几级台阶,远远一望,“他的车不在,估计下山了。”我问刘国斌:“事先他不知道?”国斌说:“山上手机没信号。我以为他总在的,谁知吃素碰到月大!”老郑邻居说:“没事没事,他家的门开着,你们可以看看去,完了来我这里喝壶茶。”
外出可以不闭户,又有邻居以茶相待,这种淳朴之风在山下似已久违,隐居在此,真有恍若隔世、返朴归真之感呵。
有几丛红花在绿叶中开得正艳
树叶飘落在石阶上,小树林高低起伏,由远及近,把四周染得一片碧绿,间或三两株树上开着白色小花,有几丛红花在绿叶中开得正艳,数丛修竹,一扇柴扉,随意置放的大缸和茶桌,把这庭院营造得世外桃源一般。主人不在,屋里做漆的工具都在,漆碗、漆刷、未完成的作品,一切都展示着唐明修离开北峰后,福州的漆艺家依然在这里髹漆,黑漆、红漆、金漆,各种色彩都在向我叙说大漆艺术在这里的绵延不断。
离开老郑家,我们直奔唐明修的“漆园”。刘国斌在福州工作时,每逢休息日,就往这里跑,与唐明修互为知己,对这里极熟。“漆园”的大门锁着,铁制的门环锈迹斑斑,过年时张贴的红色门符却依然醒目,里里外外的绿树也依然蓊郁。早听说“漆园”有漆树,今却因为门关着便分辨不出是哪几棵。刘国斌在不显眼处发觉贴着供电公司的抄表数字,这个月与上个月一样,上个月又与前个月相同。“说明这里很久没人住了。”他说,口气中似带有对往昔的几分眷恋和人去楼空的一声叹息。
唐明修的“漆园”
“年,我在福州北峰海拔米的地方建了一座工作室……那几年,我修房、建园,看着春去冬来,漆树的生长……春天的新绿,夏天成串的果子,无数的小鸟在上面觅食,到了秋天,满树是漂亮的朱砂、黄骠……冬天红叶落尽,那树是黑色交错的线条。当地的农民告诉我,漆树的播种就是靠那些觅食的小鸟,鸟儿吃了漆果,将种子随粪便排出,漆树就是这样繁殖的。”
我站在“漆园”门口,想起唐明修的这段自述,觉得唐明修不就是这样的鸟儿?他在山上十多年,与大漆叙说永恒,淋漓即兴,放纵激情。年,中国美院许江的一声呼喊,他收拾行装,下山离家,行走和飞翔在更浩瀚的天地间,播撒大漆艺术的种子,用他历经修炼的生命岁月延续中华古国这七千年的美丽涂抹。
从不同角度向“漆园”深情注目
我们围着“漆园”,在周边山路转着圈,从不同角度向“漆园”深情注目。屋子一点不奢华,红砖木窗,白色的窗帘半掩着,廊檐下随意置放的塑壳热水瓶,有做漆的工具散落窗台上,院子里有一水塘,水塘边大小不一的瓮甏一溜并排站立,像在为主人守护家园。刘国斌指点着告诉我们哪间是唐明修做漆的,哪间是他起居室,哪间是接待客人的。他说他有时就和主人在院子里席地而坐,旁边一只小狗相伴,一只热水瓶,两把紫砂壶,三个白瓷茶盏,一聊就是大半天。刘国斌和他的同伴就在那时购买了一批唐明修的佳作。这批作品现在吴江刘国斌单位的大厅、过道、办公室展示,堪称美轮美奂。
唐明修作品
在这里唐明修有一种性灵合一的宗教式体验,近似于禅宗中的入定。现在,他虽然下山,但在这他与大漆独自对话的空间,漆碗、刷子、刻刀仍在,还有作品在等着他继续髹漆,包括那只大得搬不出去的巨碗。唐明修曾经做过脱胎的石臼、井圈,做完放在室外。日子一久,一种叫“薜荔”的草在日月星辉风雨雾霭中慢慢攀爬,渐渐覆没了石臼、井圈。漆被吞食了,那绿色藤蔓仍在。站在与“漆园”一墙之隔的山径,俯瞰那园子里的那一丛丛绿,我很难分辨那绿藤中是否还有石臼、井圈?
俯瞰那园子里的那一丛丛绿
脚边,是那条紧挨着“漆园”的水渠。听着流动的汨汨水声,唐明修说他不孤独。不孤独是因为漆有生命,漆有语言,漆有变幻的容颜。溪水在越过渠中散落的石块时,我恍然觉得这水也如大漆般晶莹,抑或这水与“漆园”太近?
山径旁,随意置放的古代石兽上面,苔痕诉说着它们历经的沧海桑田。不时有一簇野花出现在你的眼前,是野百合,那么美,那么风姿绰约。我不知是唐明修的七彩漆艺熏染了她,还是她的美丽丰富了唐明修的漆彩?也许,他们相互拥有,相互辉映。前不久,美国国会图书馆邀请唐明修作学术演讲会,“比历史还古老”的中国漆艺赢得了东西方的共同尊敬,而唐明修在大漆艺术的卓尔不群也为世人所尊崇。
山径旁,随意置放的古代石兽
余杭河姆渡出土的一只漆碗书写了中华漆艺七千年的悠远和风光。可是曾经何时,灿烂的大漆艺术在古国竟不知所去,而东瀛日本却从没中断漆的历史。这一切使唐明修面对中央美院许江的呼唤时无法推辞。因为对大漆艺术的一种特殊使命感,他决定下山布道。
唐明修和刘国斌
不在,在。唐明修不在北峰“漆园”,却在山下更为广阔的“漆园”里,没有围墙,没有上锁。
望着北峰满山遍野的苍郁,那种蓬勃和美丽抑或是大漆艺术更鲜活的青春和生命象征,中华漆艺涅槃后的重又光彩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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