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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坪十记

龙草坪记

二十几年前,听人说龙草坪本来叫“龙沧坪”,和洋县那边编蓑衣、搓草绳,织草垫、打草鞋的龙须草无关。当时,整个龙草坪的大坝子是一片浩浩淼淼的大水,传说大水里藏着两条白龙,天晴时,站在山上可以看到水底白云的倒影,有两条龙静静卧在波浪的深处睡眠;遇到天旱,附近的人们到水边请云祈雨,当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两条白龙便爬到大水北边的山顶上,漫天漫地地吐云喷雨,直到天亮,方圆百里都是湿漉漉的,树鲜草明,庄稼葳蕤,两条白龙也才回到大水里。人们为了感恩白龙,在庙沟那里修了白龙庙。白色的庙宇里,中间供奉着两条白龙神,左右是风神、月神等,经管白龙庙的庙祝着白色衣裳,每天都在念一种经书叫《白龙经》。庙沟的白龙庙是最大的,在南边十里,去小楠坪的半路上,也有一座白龙庙,规模要小一点点。

秦岭明珠佛坪县城吴康摄

在后来,山形水势有了改易,龙沧坪的大水切挖出一条流径百里的椒溪河,龙沧坪成了一个旱坝子。人们也渐渐地把龙沧坪称作了龙草坪,因为大水潜龙的景观已经不存在了。

我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到龙草坪的,听到这个故事后,就去庙沟寻找白龙庙。沟里的人都是从紫阳、镇巴、安康等地迁入的,他们对白龙庙一无所知。记得我曾站在庙沟口上发了一会儿愣,感慨沧海桑田,只把一些缥缈虚幻的痕迹遗落在零星的地名里。

龙草坪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和之后的一二十年有过它的繁华和兴旺。那时的龙草坪林业局有几千号人,光伐木队就有近十个,再加上多个营林队和庞大的局属机关,人气绝不亚于佛坪县城。那时的龙草坪林场子校的几十名教师大多都是西北大学、陕西师大毕业的,子校有一个管乐演奏队,每天下午,十几位擅长管乐的年轻人,让龙草坪乐声荡漾,营造出浓郁的文化氛围;几乎每天下午都有球赛,县城的人组队与林场的较量,人们都显得生龙活虎。那时的龙草坪被称为“佛坪的小香港”,金融、税务、邮电、供销等等机构一应俱全,谁能在那里工作,就会让人们十分羡慕。

随着龙草坪四面群山里原始森林的消失,龙草坪林场的好日子也渐行渐远,庞大的人群消失了,文化也被抽空了,空屋越来越多,院坝、屋顶的荒草越来越深,一年年变得凄凉、破败。

秋染龙草坪

可是,龙草坪毕竟有它自古的风水。它近处的温泉并未被上天收回,依然在汩汩流淌;它远处的大坪也被打造成了一处旅游胜境;还有它附近的白马坪,被有眼光的人看好,觉得打造出一处隐居的山庄;而在龙草坪的河边,福建人老余养殖的冷水鱼供应西南广大的地区,成了扎根佛坪的支柱产业;还有和龙草坪接界的凉风垭,其景、其境让人流连忘返。

我一生的命运是在龙草坪发生转折的。年我在老家洋县参加了高考,成绩远远地过了录取分数线,可由于很复杂的原因,我成了极左思想的牺牲品。第二年的4月12日,我抱着考学的希望到了龙草坪的大楠沟,白天,和沟里的人们开火地、点包谷、栽洋芋,种葵花、薅草、砌石砍……夜里,一个人在队上的保管室里挑灯复习课程,考上了汉中师范,半年之后的10月12日,我从龙草坪搭拉木料的车到了汉中,开始了我中断五年后的求学生涯。在后来的的一年又一年,我都要回到龙草坪和大楠沟去看看,那山、那水、那屋,让我思绪万千。

长角坝记

佛坪从前金、刘、李、程的大户人家中,刘家的田产、山林、铺面主要在长角坝一带。长角坝镇政府西边河对岸的那条沟叫地庄沟,沟腰的南山高处,有一座“唐宜人墓”,其气势、规模不是一般的宏大——主碑高约八尺,宽约四尺,两边有辅碑,碑帽是圆雕和浮雕结合的龙虎鹤凤人物图饰,雕工大器而细致;墓前的拜台分作几阶,最高一阶宽阔约上百平米,下面的二阶、三阶就更宽阔了。传说韩信年轻时葬母,要碑前的拜场能跪几万人,刘邦也据此知道韩信心界高远,而拜为大将,并据此知道他日后有夺取江山的可能,而置其于死地。唐宜人墓前,环拱有汉白玉的石马、石虎、石麒麟等,其石料只有秦岭以北才有。虽然岁月已让它们倒塌在深草荆棘中,但犹能想见当年的尊贵、排场。唐宜人是刘家的姑娘,为四品夫人,唐宜人葬后,刘氏家族就被赐地长角坝,代代守护唐宜人的坟冢。千年至今,山脚下的刘家的人丁也算兴旺,其后人中有当过我学生的,告诉我她家里还有“琴凳”、称金银的“戥子”、古版的《康熙字典》等。

蒲志勇亲吻

据《佛坪厅志》记载,长角坝有贵州苗民后裔。长角坝以北的山地广袤,有天华山、药子梁等釆药胜地,唐宋时就有擅长草药的贵州苗民一拨一拨地来天华山釆药,天华山脚下的沙窝子当时人烟阜胜,世事复杂。之后,就有苗民留居长角坝一带,繁衍生息。几十年前,我听一位老年人说,苗民是赶着骡马来的,他们来时还带过来一些耕牛,那牛与本地牛不同,犄角特别细长。人们见了,就称此地叫“长角坝”了。

十多年前,我听过另一个关于长角坝名字由来的故事——明清时佛坪李家势力最大,岭北的土匪常来洗劫财物。有一次,李老爷得知土匪又要来了,不知如何防备,惶惶不可终日。他家的长年知道了,就对他说,他有对付的良策。他带着一捆蓑草和打草鞋的耙子,到了佛坪城北三十里的干半坡上,打了好多双一尺多长的草鞋。然后,他把这些草鞋放到石头上磨烂,扔在路边。岭北的土匪派探子来看情况,走到干半坡,发现路边的大草鞋,吓得发愣。回去报告头子,说那里的人可能有一丈多高,不然哪有那么大、那么长的脚!头子一听,再也不敢来岭南抢劫了。后来,岭北的人就传说佛坪有个坝子,住着一种巨人,脚又宽又长,就叫它长脚坝了。

最近我遇见长角坝镇上的书记,他说长角坝镇上出去做成大事的人很多,初步了解了一下,就有九人之多,他们或在上海,或在深圳,或在成都……其实,即使没有那么多人在外面做大事,长角坝依然不可小看,因为就在长角坝那片山地上做成产业的人也不在少数。

长角坝地域广阔,旅游资源十分丰富,日后必成大的气候。

我常抽空去长角坝转转,在那里看悬坛山的云,吹药子梁的风,听佛兴寺的僧人念经,有意思极了。

三教殿记

年的四月末,三教殿的麦子黄了,一大片一大片地随风起伏。我们龙草坪公社组织了十几个人,坐的是一辆解放牌汽车,去三教殿看金黄的麦浪。那时,还没包产到户,那些麦子是大集体的,从麦子刚出穗时就有人参观,我们参观的迟些,麦子已经黄熟了。

三官庙秋溪张旭东摄

这是三教殿留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还去三教殿去看过旧庙。三教殿的旧庙在现在镇政府对岸的地方,那里可以称作庙沟口。我去看时,旧庙已坍塌了,只剩下残垣断壁,仅存的一小片橼瓦摇摇欲坠;“三教殿”破匾上的字也已模糊不清;院子里、檐坎边都是深深的艾蒿和茅草,一株老柏树枯干了朝北的半边,像一位驼背的老人;另一株是槐树,树干也有碓窝那么粗,它向南倾斜着,不知哪年哪月被河道上的风塑造成了那种姿势。那次看庙时,遇到一个说话不怎么利索的老汉,他在旧庙旁的圈里拴了牛,出来和我说了一会儿话。他说从前本来没有三教殿,在那里的河岸上东一座西一座有寺,有观,有文庙,有一年椒溪河涨大水,摧了观和文庙,祸不单行,不小心也烧了寺,几尊神像都被抛在露天。第二年,当地一位姓李的有钱人,在那里修了房子,把三尊主神请到了新修的房子里供奉起来。他请人刻了匾,称新庙叫“三教殿”,从此,三圣同殿,共享朝拜。老人说完了,天也黑了,踏着月光,我离开了那座残破的旧庙。

现在的仙果寺是十年前修建的,借一棵大银杏树的仙气让信士们参禅、悟道。银杏又名白果,加上捐建该庙的“双维宾馆”老板叫白果,他们就把这座庙称作“仙果寺”了。近十年来,仙果寺香火旺盛,四方香客都去朝拜。虽然如此,人们多少还是有些腹非,觉得应该称它“三教殿”好,既准确,又意味深长。

三教殿的庙沟有一座水库,水蓄满了后,水面只有二十亩大小。水库虽不大,但在佛坪却是少见,这些年搞旅游,三教殿人想把它打造成一个景点,让游人在那里钓鱼、观鸟。

山村新貌_吴康摄

三教殿天境文化园区利用的是过去县苗圃的那一大院坝地皮。西安人在那里修了房,栽了鸽子树,收购陈列了大量的木风车、木凳子、竹罗筛等,下一步将在那里建成“藏书楼”、“民俗展馆”,还要给陈忠实、叶广芩等作家建立工作室,未来的“天境文化园区”会成为文化元素饱满、独特的休闲胜地。

三教殿的周治富是我的文友,已经有七十多岁了。他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读书、识字,文化素养提升很快,到目前,已出过书,在外界造成较大的文化影响,他新近整理四个书稿,一旦筹够了钱,就会全都出出来。在他的带动下,三教殿一带的不少中老年人都崇尚文化,蔚成了良好的风气。

西岔河记

西岔河在佛坪城南三十里的地方。

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听洋县老家村里一些到过佛坪的大人提到西岔河。说西岔河南边有一条沟叫磨石沟,磨石沟有个小村叫黄家院子,黄家是书香门第,出过做大学问的才子。所以,从那时,我就有些向往西岔河了。

石墩河吴康摄

我第一次来佛坪是年的4月12日,坐的是龙草坪林场的解放牌汽车。车过金水后,我就觉得一定是快到佛坪了。过了一会儿,遇到一大簇瓦房,问是不是到佛坪了,说还早。憋了一口气翻过了一座极高的山,又见到一簇瓦房,再问,说是西岔河。那一瞬,我真的有些激动。看窗外,一截瓦房小街,绵延有半里长,靠河的一边,多为吊脚楼,错错落落,有小窗,有走道,有晾晒着的被单、衣服,还有一群白鸽子绕着瓦屋飞动……在我老家看惯了那种千篇一律的房子,西岔河临河依山的房子真的让我开了眼界。

见过西岔河之后的第三年,我就来佛坪谋生了,也就成了西岔河的常客。西岔河的风光独特,景点很多。

我到过猫儿梁山脊上的麻石寨,高高的麻石寨门巍然屹立,寨墙不在了,寨子所在的地方大树参天,草花萋迷。

我到过磨石沟山顶的天池子。它在山的极高处,水面有半亩大小,并无溪泉流入,却常年不枯,它寓言般正应了“山高水高”那句谚语。

我见过磨石沟的“羞石”。见到后真让人想看又不敢看,因为它太像了,多看了会让人想入非非。

我去看过西岔河南边不远处的“沟子崖”,它真的像一个撅起的屁股,不知那座山做错了什么不可自我饶恕的耻辱事,就把屁股交给苍天,求它鞭挞?

我到磨石沟寻找打制石磨、石碾的石头,沟里的人说,哪有啊,磨石沟出的石头是磨刀石,并不是打制石磨、石碾子的那种。

吴康摄

我到西岔河那条河上游的彭家沟寻找石猴,也没找到。古时候的一年,它天天清晨把影子倒映在四亩地一家人的洗脸盆里。那家端着盆循影找到近百里外的彭家沟,看到了石猴,就点香跪拜。后来,四亩地那家出了两位侯爷。可是,侯爷的老子自恃有势,胡作非为。有人就去敲掉了那石猴的头,不久,两个侯爷相继倒台,在山河间留下一缕悲凉。

我很多次利用下乡的机会在西岔河街上徜徉,春风或秋声里,窄窄的街道上时光缓慢,古韵悠悠,裹着青苔的石阶、方砖还睡在千年苍凉里,不肯醒来。有人用方言问我,我也用方言回答,似乎在作着跨越古今的对话。

现在,国道改了道,丢下了西岔河,这也许是好事——西岔河古镇回到了它深深的宁静里,会像一个宽大的院坝,关住千年不散的风水,保存好它桃源般的脉气、元气。

十亩地记

十亩地的崇山峻岭间,我走的地方并不多,所见到的耕地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或在河边,扯起一长条,时宽时窄;或绕着山坡,一叠月牙形的;或在山侧斜放着,从山这边拐到山那边……大的不过几亩,小的像晒席,像簸箕。田地是平川农人的命,在山里,除了田地,还有山场,山场是个很大的弹性生存空间。田地遇到不好的年份,可能绝收,一点粮食都吃不到嘴里。山里就不同了,只要青山在,就有植物,人就能赖以活命。不过,山里人还是很在乎田地的。在十亩地,我从农人们对小块土地的珍惜看出了他们对田地的感情,对田地的依赖。

也许我是个一根筋,每次路过十亩地时,就想,这里田地都这么碎,东一块西一块的,像是谁把土地撕碎了,扔在山上或河边,那么,被当地人称作“十亩地”的那块田地到底在哪里呢?

我不好意思问十亩地人,只在心里一次次地这样想。

茱萸花海吴燕峰摄

后来,我想,他们多么盼望能有很大的一块地,大到竟然有十亩之多。要是真有,耕地的时候,赶着牛从这边到那边,会觉得很远呢!

十亩地街只是一小截,几十间最多百十间房子,商业气息不浓,每一次乘车过十亩地,都会看到街边卧着一条黑狗或白狗,木木的,全不把汽车放在眼里;有女人背了一背篓青菜,停下来,搁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气;或看到一个黄头发的小伙子,斜腿骑在摩托车上,车没有开,在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女子同样是黄黄的头发……

十亩地街所在的那一片是要被三河口水库漫过来的水淹没的,明年,或后年,它就沉入了水底,地图上就会消失这个小地名。前不久我到了十亩地,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幻觉里是在水底转悠,那些房子和树木也都在水底不停地晃动。

有一次,我站在十亩地街后面的山梁上,朝北眺望,那里山高得都伸入了蓝天,而且不是一座两座特别高大,是一大群。我有一家亲戚在那大山皱褶里的孙家沟,我没有去过那里,他们是怎样出山、入山的?住在那里离世界到底有多遥远啊?我心里涌入了几个句子,也许是诗吧——“骑一辆摩托,挤进大山挨得那么紧的缝隙,那里的房屋和杏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它们。那里的多少羊和放羊人,没有挤出过那些山缝,就去了另一生……”

十亩地有个叫案板沟的地方,二十年前,我问一位家在那里的学生:到底是那里出产案板,还是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板,像是一个平坦的案板?学生摇摇头。过了一周,她回家问了她爷爷,他爷爷也不知道。

那里还有一个地方叫凤凰村,我就更纳闷了——是哪里出产雅称凤凰的野雉,还是那里出了“凤凰”一样飞出大山的女子?这问题一定也问不出答案,只好成为搁在心里的一个迷惘了。

每当在地图上或小说里看到四亩地、八亩田那样的地名,我就想起了十亩地,就想起这个世界上争夺土地的一些故事,就觉得我流连了一生的纸页也是一种土地,不知它到底有多少亩?

大河坝记

大河坝命里该是佛坪的门户——两汉三国时,蜀道中的大动脉子午道就穿越佛坪的大河坝;岁月流移到了近代,无论从关中、安康,还是从汉中、川北,进入佛坪的较大的道路都是经过大河坝的;水路也是,大河坝过去有个渡口,河面宽阔,大水汤汤,也一直有外地船只停泊;八年前,西汉高速经过佛坪,也是挂了大河坝那一角,大河坝依然是佛坪的南大门。

正因如此,大河坝自古就是佛坪最开放的地区。开放带来交流,交流才会有机会和外界发生观念的碰撞,碰撞才会扬弃,扬弃就会产生变革。所以,大河坝人脑子活泛,为人有道,处事有方。大河坝出的人才多,如清华大学著名教授齐建全、石家庄炮兵学院博导王春平、南水北调中线办公室主任王新友……还有军界、墙商界的人才,他们一个个都注释出一个词语——“地灵人杰”。

老街新貌吴康摄

大河坝人和洋县良心、桑溪人过从甚密,走进大河坝,“普通话”就是洋县话,就发现那里是佛坪的“异域”,其风俗习惯和洋县相同。

大河坝在洋县、石泉、佛坪的交界处,自古就有“大人物”途经子午古道,所以,大河坝的情况极为复杂。这种复杂,使得大河坝山地上的人文古迹较多,如子午古道名关“麻子关”、明时匪首呼延学赞盘踞过的“铁瓦寨”“擂鼓台”“木城寨”“韭菜坪“太子湾””、设计让乔装为僧人杀死匪首的寺庙“红花寺”等。

大河坝是佛坪水稻种植面积最大的地区,是佛坪的“稻米之乡”,也是佛坪的“小江南”。

年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就冒雨去了大河坝,进沟到了沙坪,住了一夜。那天,大河坝烟雨弥漫,我在一把黑伞下,初识了大河坝的山水草树。

去年,我去大河坝跑了一些地方,那些天,天上白云堆积,一位姓宋的老汉陪我看了红花寺、观音崖。那天下午,他指着西天极高极远处的白云说,明天就去那里寻找铁瓦寨!第二天,我们去了,站在铁瓦寨的顶上,可以看到周围几个县广大的群山和村庄。

大河坝是引汉济渭三河口库区的所在地,大河坝的水将穿越巍巍秦岭,滋润关中广阔的地区。大河坝也将成为一个水域泽国,让天南地北的人知道佛坪是多么多水、多梦、多情。

石墩河记

石墩河山上长着什么草和树,我大致知道,并不是我亲自去看了,而是从我老婆的闺蜜嘴里听到的。我老婆的闺蜜自小就生活在石墩河,吃了很多苦,剜野菜,打猪草,整柴,收获板栗、核桃,采马桑泡和裤裆泡,放牛,漫山漫河疯跑……所以,未到过石墩河之前,我已经对它有了一种亲切感。

李涛开心拉家常

我是前年才第一次到石墩河,过了长长的石墩河大桥,往南一拐,是一截窄窄的街道。街道两边几乎全是瓦房,街墙多为木质,年代久远了,板子开裂,露出一道道木筋,或有了一些孔洞;也有土墙、青砖墙,土墙、砖墙的下半截都泛着潮,生出绿苔或细弱的绿草。人家的门都窄,窗也小;张家的门口蹲着一块碌碡,旁边有一条黑狗正在伸着舌头喘气,李家的窗外立着一根电杆,上面贴着卖猪苓种子的白纸广告;谁家的洋芋蒸饭烧糊了,满街都能闻到焦糊味;一个短头发的胖女人端着一碗墨绿墨绿的神仙豆腐,递给邻家的一位精瘦的老汉,说,你尝尝,没有你做得好;往南一点,几个人在打80分,吵吵嚷嚷地,给一个脸上长着几颗蝇屎的女人挂胡子;还有两个女人在商量广场舞的动作,一个说胳膊举得高了,另一个说要退着跳……我是到石墩河学校搞校园文化设计的,学校在街的尽头。一般来说,一个镇上长着一堆古树的地方,就是学校,石墩河也不例外。因为石墩河是南水北调工程三河口水库的淹没区,学校要拆迁的,加上是暑假期,所以,学校里寂寂寞寞,到处都是荒草。这学校分坎上和坎下两部分,都很清静,我在学校转了一圈,印象最深的是,校园里有太多的野草花和太多的鸟声。

我们从校园里出来,校长送我们到桥上,他说:“你知道石墩河名字的来历吗?”我摇摇头,真的不知道。

他就领我们到了大桥北边的河上,跳过一些巨大的石头,他说:“就是这里了。”河中间有一个巨石,巨石上有一个直径约八尺的石坑,校长说:“我用个竹竿探一下,看有多深。”他用一丈多长的竹竿探下去,只剩下不到一尺长。他说,其实这个坑有一丈多深,只是里面淤了一些泥沙,所以浅了。

他接着说,石墩河就因它命名的——你看它像不像一个石囤子?就是过去年代那种用荆条编的再糊上牛屎用来装粮食的囤子。这是当时这里最大的财主杨老爷命名的,囤子是大容器,装的粮食很多,取了这个名字,很吉祥,预示着这地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粮食满仓满囤。后来,时间长了,以讹传讹,就叫成了“石墩河”。不过,石墩河更有诗意,你想啊,河里过河的跳石就像省略号一样,横着在河里排开,人们过河时一墩一墩地跳跃,就到了河对岸。人一辈子的生活也是如此,走一步,顿一下,再走一步,再顿一下,大方向是有的,可落脚的地方需要不断确定啊!

我点点头。民间的智慧是不可小瞧的,石墩河,这极淳朴、极民间的名字,太有诗意了。

前不久,我去挖掘石墩河回龙寺的故事,那里的岗家营还有一个古时的关隘——榆林关,想顺便看看。到了石墩河,关于回龙寺和榆林关的收获甚少,榆林关已无迹可寻,回龙寺也只剩下几棵柏树可以凭吊。我问了几位耄耋老人,他们的心里、眼里只有苍茫,对于我要打听的,一点也不知道。

可在无意中,一位名叫宋龙泉的老人对我说了一些关于油坊的故事。他说,石墩河在古时有几家油坊,因为那时石墩河的漆树多,漆籽就多,桐树多,桐籽也多,油坊生意就好。过去那种榨油的“榨”是用大树干掏的,靠加楔榨出油液的。榨用久了,庞大而发黑,恍惚有龙的形状。人们说,油坊的门窗得经管好,油榨里的油渣要及时地掏干净。油渣如果掏不净,它们就成了龙的内脏,再加上遇到风雨,油榨就会成龙,破门而出,游到河里,兴风作浪,造成灾难。他说,岗家营当时就有一座榨眼看要成龙了,即将破门而出,飞到河里,老油匠见状急中生智,砍断榨上的铁箍,似龙非龙的油榨才瘫在油坊里,免了一场灾难。

淅淅沥沥的雨中,石墩河街上有人家娶媳妇,新郎是我教过的学生,娶了四亩地的女子,就顺便在那里吃酒席,喝了很多酒,不知怎么离开石墩河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陈家坝记

我第一次到陈家坝是年。其实,这样说是不准确的,应该是“过”而不是“到”,因为我的确只是经过了那里,对它没有建立多少太真切的概念。那是一次遥远而怅惘的旅行,梦断群山。

到了年“6.9”特大水灾之后,我参与了大型抗灾纪念画册《不屈的脊梁》的编辑,在众多的文件资料中都记录一个事实——陈家坝的一群女汉子冒着烈日,顶着夜寒,顽强地修筑一道河堤。她们苦干了几十天,黑了一层,瘦了一圈,终于拉起了一道长城一样的石头堤坝。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很深,知道了陈家坝女性的刚毅和倔强。

又几年之后,作为“汉中名师”,我去那里送教下乡。步行走过了足足有一公里长的陈家坝街,由于都是水灾后新修的,家家户户的房子大同小异,基本上是两层,白瓷砖墙体。似乎家家都在经商,门面很多。门口放一张钢丝床,或在木头高凳上铺几页木板,上面摆着木耳、香菇、蜂蜜什么的;顶上是斜挂着一块布或撑着一把伞,遮阳挡雨。看店的大多是女人,嚼着泡泡糖,和一个戴蓝色布帽的老太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也有男人经营铺面,穿着拖鞋,脚架得高高的,手里咯咯扎扎玩着两颗山核桃,窝在椅子里看电视武侠片。我在街上停留片刻,就离开街道就到了一个叫孔家湾的地方,因为学校在那里。校园崭新,旗杆下的台阶上堆了很多的红色塑料盆花,在风中不停抖动,真花一样,很是眩目。

林茂盼鸟归摄友张志敏摄

陈家坝学校教学区的背后有一座破庙,是药王庙。一般在药王庙前,都有古老的药树,而那座破庙前是两棵桂花树。闲下来的时间,我给陈小华校长提了两个建议:一个是把破庙里堆放的杂物移走,对三间破房作以修缮、粉饰,让人刻一个“陈家坝国学书院”的匾挂上,再置几架国学书籍,让名人写一些条幅,营造好古色古香的氛围,学校每周由语文老师或历史老师给学生上几节国学课程,传承祖国的古代文化;另一个是把庙前两棵古老的桂花树用矮矮的栅栏围起来,在树干上挂上介绍标牌,把庙四周的荒地也利用起来,种些花草,培养学生的生态意识。在我提出建议后不久,我退休了,不知那个书院建起没有?

陈家坝最有诗意的地名是养马沟。养马沟在河南岸的山里,听老人说,沟里的树少草多,草地连绵,草地上有几个碧水的大池子,临着山崖还能看见当年马棚的础石。去年,我在石墩河和三河口与几位老人说过话,他们说三河口北边的山腰里曾经有一大群庙宇,还有兵营的一些房子,遗留下一个小地名叫“靶场”;石墩河有岗家营,不消说也是驻过军队的。所以,陈家坝那么大的坝子,肯定也驻过军队,在养马沟里牧养战马就不是胡思乱想了。

陈家坝街背后河道的中流有一座“孤岛”叫玉皇墩。关于它的传说版本很多——

有人说,那座岛上均匀地摆放着一圈石墩,其中有一个石墩特别大,那是玉皇大帝坐的,其余的石墩要小一点,那是别的天神坐的。每年八月十五晚上,天上所有的灯盏都点亮了,玉皇和诸神就降临到玉皇墩聚会,商量一年天上人间的大事。那是世上最高级别的会议,会址选在陈家坝的玉皇墩,一是因为陈家坝自然景色绝美,二是国为陈家坝僻静。从前,每逢八月十五夜晚,陈家坝人在各家门前放上桌子,呈献供品,迎接玉皇大帝一行。有好事的人,还躲在离玉皇墩近的河边树丛里,偷听天上的会议,隐隐约约能听到那里有说话的声音。

有人说,那里不叫玉皇墩,而叫玉皇灯。每年八月的朔夜,玉皇大帝的侍从降临到玉皇灯,在那里擦拭玉皇宫的灯盏,并给擦拭锃亮的灯盏换油。到了那一天夜里的后半夜,人们可以看见玉皇灯上有灯盏亮起,一大簇,亮过了一会,就斜斜地飘上了天空,飘向了北斗七星的方向。

有人说,那里叫玉皇等。玉皇大帝俯瞰人间,美丽的女子千千万万,可他最可心的却在陈家坝。他用天上最蓝的一颗星星给那个女子打哑语,蓝星星每闪一下,女子的心就幸福地抽一下。可是玉皇事务繁忙,不能多见他心仪的女子,便相约每年的七月七日到玉皇等见面。女子为了见玉皇大帝,在七月初就到玉皇等了,到了七月七日,玉皇大帝带着他给女子准备的金簪子,降临了。当天夜里,陈家坝静悄悄的,人们能听到女子嘤嘤的哭诉,也能听到玉皇低低的私语。

也许还有别的版本吧,我听到的只有这样三个。

美丽的地方,都有美丽的传说,陈家坝正是这样。

陈家坝的确非常的美丽,它最美在人们的聪明智慧。我站在陈家坝街后的高处俯瞰,心想,陈家坝只是窄窄的一条街,土地也不多,山上的树木也不多,可为什么陈家坝的富人比较多?陈家坝的能人比较多?听知情的人说,小小一个陈家坝,资产过百万的就有十多家,过五十万的就更多了;而且陈家坝出经营管理方面的人才,近十几年,它的每个村都至少出过一位县级领导或市级领导。

有一次,我和一位朋友探讨这个秘密。那位朋友说,陈家坝自古就在蒲河古道上,天南海北的人都从那里路过,携带的信息就多,加上陈家坝和安康的四亩地接壤,安康人的思想和南方的思想接近,这样,陈家坝人的思想就能兼收并蓄,就兼有了多方人们生存的经验和技巧。朋友的话我是相信的,因为太多的事实证明了,古时住在河道边、古道边、城市边的人要聪明一些。智慧有天生的,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智慧是在后天的交流中积累、增殖的。

前不久我和政协的人一同去陈家坝采访,陈家坝是佛坪乃至陕南最大的香菇出产地和交易集散地。在陕南要交易香菇、木耳,一个是去石泉的两河,另一个就是到陈家坝了。在陈家坝,我们采访了“香菇王”王继东,他种香姑已有几十年了,掌握了香菇种植的最新、最高技术。今年,他成立的“香菇产销合作社”已流转土地亩,将在陈家坝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作大手笔的挥写。

陈家坝街东边的尽头有一个休闲广场,广场边有一棵瓮粗的大皂角树,皂角树上有一些粗粗细细的划痕,像韩文,又像东巴文,我猜想是一些恋爱的男女在那里作的暗语或记念。那天下午,我站在广场边,一大群妇女在跳广场舞,那容貌、那身段,那姿态,那律动,让人流连忘归。

栗子坝记

现在是农历四月末,如果你到了栗子坝,就会看到几乎每一座山都是白花花的,那是满山遍野的栗子树正在开花。栗子花是佛坪初夏的主要蜜源。春花凋谢后,七里香就登上了舞台,悬崖上挂着高高低低的“瀑布”,迷人的香气弥漫着佛坪。七里香的花事结束了的时候,一些零零星星的杂花陆续绽放,它们没有让蜜蜂有多么悠闲,也没有让蜜蜂有多么辛苦。等到花朵更稀疏一些,栗子树就一千座山一万道岭地开花了。它们开得到处都是,招惹得世上的蜜蜂都来了。蜜蜂嗡嗡嗡的叫声在山里回响,把风声、叶声、鸟声都遮住了。你在山路上行走,耳边急急忙忙飞过一群一群蜜蜂。所以,四月末五月初是养蜂人最忙的时节,三天两头得摇蜜,得把一桶一桶的蜂蜜背下山。

如果风调雨顺,那些在四月末开了繁花的栗子树在秋天就会挂满栗子果。栗子的小年少,一般都会丰收,所以,栗子坝的每个秋天都会涌入太多的打板栗的人。有佛坪城里的,有遥远的外地的,人们离开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的带着板栗。还有那些收购板栗的商人,从栗子坝千斤万斤地运走了栗子果,前年运,去年运,今年还要运。

许志荣美猴王

栗子坝盛产栗子蜜、栗子果,栗子坝的人就富有,日子就过得滋润,就更有梦想。现在,种栗子是栗子坝的主要产业,栗子坝的栗子园一座连一座。人们不再是粗放地卖栗子,更多的人在谋划对栗子进行深加工,向绵绵的青山索要更高的利润,获取更多的财富。

栗子坝是个风景迷人的地方。

山虽然深,水却特别丰富。到过女儿坝的人都奇怪那里怎么就有那么多水?一潭一潭、一湾一湾、一池一池,碧波荡漾,倒映着蓝天白云;水多,女子就灵醒,面容和身段就姣好。所以,女儿坝的女子就远近闻名,就出产情歌和传说,就有太多的游人想去那里逗留。

栗子坝偏僻的深山里,有一片月牙形的湖水,叫尼姑湖。尼姑湖因它岸边曾经有一座尼姑庵而得名。岁月流逝了千年百年,尼姑庵早已无迹可寻,只在荒草里丢着一只石碓,一座石磨,一圈础石和一丛红红的野木槿花。栗子坝的人们知道自己的地界上有尼姑湖,就特别自豪,他们会隔一段时间去尼姑湖看看,在湖水边放半天马,或看半天白云。

栗子坝有一段河叫吕观河,在吕观河能看到一对一对的鸳鸯鸟。佛坪的其他地方根本见不到鸳鸯的身影,唯独吕观河能见到。在夏天和秋天,外地到吕观河拍鸳鸯的人很多,他们有时会在吕观河住上一周或半月,让相机好好地过把鸳鸯瘾。

栗子坝和洋县的秧田坝接界,人们相互接触得要多些,两地通婚的也多,风俗就很接近。每次我到栗子坝下乡,就觉得是回到了洋县老家,消失了语言差异,用不着考虑得太多,心里非常得放松。

乌药坝记

看罢这个题目,你一定以为是我弄错了,想给我纠正——“不是乌药坝,而是岳坝”,如果你这样说,就是你的不对了。

现在的岳坝,古时候一直叫乌药坝。那一片山地上的阳光清澈而纯净,风又柔,最适合种乌药。春末,乌药苗碧绿地随风摇曳,到了夏天,乌药秧陆陆续续地开出蓝宝石般的花朵,乌药坝到处都是这种蓝。秋风越吹越凉,乌药秧渐渐枯萎,水瘦山寒,正是挖乌药的时节。这时的乌药坝,到处都堆着乌药。因此,乌药坝的名字传得很远,收药材的人用马、用挑夫把乌药运出山外。

步道晨光吴康摄

时光流移到上世纪中叶,乌药坝公社的文书刘金龙天天刻蜡纸印制文件,他嫌“乌药坝”刻写麻烦,就把乌药坝写成了“岳坝”。当时的一切都比较宽松,那样写了就写了,没有谁追究。于是,乌药坝就被演绎成了岳坝。

乌药坝多好听啊,多生态啊,多有情景啊,所以,我不忍心放弃这样一个诗意的称呼。

古时,乌药坝在“国道级”的古道——傥骆道的边上,算是相对繁华的地方。傥骆古道从周至的骆谷朝南蜿蜒,至佛坪老县城折而向西直奔华阳。不过,有一条支线从老县城南的草坪朝南延伸,通到了佛坪的凉风垭,然后过三官庙,过大古坪,过乌药坝,过女儿坝、过九池坝……在现在乌药坝地界的野山林里,隐约着古道上有名的三星桥、骡马店、蒸笼厂的遗迹,那是些础石、断垣、石条、碓窝、碌碡……在古道经过的地方,千年过去了,至今还有零星的野杏树,野桃树,野高粱,野芝麻在寂寞里开花,让人感受到黍离之悲。

在乌药坝,最有名的历史遗存是“花房子”。“花房子”是乌药坝人通俗的叫法,因为那几院江浙式建筑的檐头、墙体、门廊上,有圆雕、有浮雕、有描画,和一般房子比较,它们花哨而讲究。乌药坝的花房子有四处,分别被称作“厅院”“书院”“夫院”“桂院”。厅院算是主宅,是老爷住的地方;书院是老爷读书、骑射的地方;夫院是佣人、马夫、厨子们住的地方;桂院是家眷们弹琴、绣花、焚香、读经的地方。从斑驳零碎的传说知道,花房子的主人叫何东阳。他是江浙人,用钱买了监生,在离傥骆道不远不近的地方隐居。门前的一棵紫荆树,是他从老家移来的,他想江南了,就去看那棵紫荆树。乌药坝是他的桃源乐土,可惜他为人不太仁厚,只一代,家就败了,族就绝灭了。现在的花房子是它遗落在乌药坝的梦想的空壳,正在一点点地被时光撕碎。

乌药坝西北方向的十多里外,是大古坪。“大”和“代”同音,“大”读成“代”是为了强调“特别古老”“无限古老”,足见它是多么僻远和寂寥;乌药坝往北走二十里是三官庙。庙已倾圮,只留下水官禹和地官舜的两尊石像。两尊石像被搭着红布,寄身于三官庙保护站的窗台上,让保护站偌大的院坝更显得空旷和寂静。三官中的尧是天官,舜是地官,禹是水官。人们把对天、对地、地水的祈愿写了,或对着某种供品说了,然后把它们分别放置在山巅,或埋入土中,或沉入水里,进行天地神人的对话。佛坪本来是个神性的地方,古时庙宇较多,这一切多么容易理解!山地空旷野远,人烟稀少,神也是一种陪伴,一种寄托。住在深深的孤独寂寞里的人,更需要安慰,神就成了他们天长地久、不离不弃的亲人或家人。

张新国云雾深处有人家

十几年前,乌药坝的河边有两棵相依为命的生死树,有人说是水冬青树,有人说是麻柳树,它们的根挨在一起,以一年为周期,轮生轮死——你今年活,我今年死;我明年活,你明年死,植物界的传奇,让乌药坝的人们深深地感动。

乌药坝的河上,有一处叫“马槽”的景观。它好像是把普通的马槽放大了一千倍、一万倍,巨大的石头是完整的,形成夸张性的凸凹起伏,看了让人恍惚——它是为天上多高多大的神马准备的?那是风的马,还是云的马啊?那些马将从哪里来,还是去了哪里?

乌药坝有一种孑遗的树种叫庙台槭,它仅遗存于留坝的张良庙和佛坪的乌药坝。乌药坝有庙台槭十多株,长在陡峭的巨石间。

乌药坝和洋县的九池坝接界。在人文地理上有一个现象——凡是处于几省、几县交界处的地方,都出怪人,他们天高皇帝远,无视他娘的过于繁琐的清规戒律,少受或不受正统思想的束缚,能置身于惯性思维之外看人生、看世界,所以,他们往往能创造性地生活。乌药坝有一些人走出了乌药坝,在外面的世界挥洒他们的人生,极大幅度地提升其生命的意义和影响。

流经乌药坝的河叫金水河,沿着金水河再往上游走,就到了西河。二十三年前的秋天,我站在西河边激动到有点感伤,就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句子——“西河,流动着一河柔软的玻璃,做它河中的一棵水草也是幸福的”。

作者:黄文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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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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