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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来源：以上图文选自《守艺-腾讯大闽网》
福建非遗档案：福州脱胎漆器髹饰技艺福州脱胎漆器髹(xiu)饰技艺，年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福州是中国漆艺术重镇之首，福州的脱胎漆器与北京的景泰蓝、景德镇的瓷器，并称“中国工艺美术三宝”。它的极其复杂的工序以及上千种髹饰手法，让人震惊的同时，也足以让福建人倍感自豪。
这是一只脱胎漆器金鱼缸，是脱胎漆器髹饰技艺国家级传承人郑益坤老先生的代表作。
盆中金鱼优雅游动，让人难以置信这是画在盆壁的。漆黑的颜色营造出水的深邃，用漆的浓淡，描绘出金鱼的层次，这便是漆器无可替代的魅力之一。
年，郑老的《金鱼漆盘》陈列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内，著名美学评论家王朝闻只评价了三个字“气死猫”，足见欣赏之极。
张冠真，44岁，18岁起在福州第二脱胎漆器厂当学徒，后师从郑益坤。由于国企改制，上世纪90年代，福州第一、第二脱胎漆器厂相继倒闭，福州的脱胎漆器艺术从此失去了大本营。
在迷茫中，一部分像张冠真一样的手艺人开始创业，开起了脱胎漆器作坊。目前，张师傅和朋友合伙开的小工厂有员工10余人，许多漆艺人展示髹饰技艺的胎体，就出自这里。
制模是脱胎漆器制胎工艺的第一步。
脱胎工艺分为阴脱法与阳脱法两种，图中所示，即是工艺难度更大的阴脱法制模步骤。
工匠先用石膏或直接用成品作为范本，用泥条盘绕在器物轮廓线上，并刷上肥皂水一类的隔离液。将石膏浇筑在器物上。
在没有石膏的古代，先人们只能用干得很慢的黄泥做模。阴脱法几乎可以做出所有脱胎漆器的形态，而阳脱法只能够做一些简单的瓶罐类造型。
20分钟后，石膏变得干硬，工匠将起初的黄泥条取下，露出石膏模的边缘，后再将边缘修整光滑，浇筑另一半石膏。干硬后，得到两半石膏模具，经过进一步修整，便可在模具内壁粘贴刷有漆泥的麻布，这就是阴脱法。
这是阳脱法。
石膏胎底做好后，在上面刷一层用瓦灰和生漆调制的漆泥，再将刷满漆泥的麻布贴在石膏胎表面。
乾隆年间，福州漆匠沈绍安在一座庙里修补牌匾时，注意到几片从匾额里破落出来的麻布，虽然周围的木头已经腐朽，但麻布上漆块依然坚硬，更重要的是，这种材料很轻。几番研究后，沈绍安终于想起了一种叫“夹苎”的传统工艺，经过潜心钻研，福州脱胎漆器技艺就此诞生。
麻布贴好好，要反复在其上刷上瓦灰和成的漆泥。
在没有塑料等轻便材料的古代，想要获得重量轻、体积大、看起来又有质感的物品，脱胎漆器成了不二之选。
夹苎中的苎，指的就是织麻布所用的苎麻。唐代，是传统夹苎工艺的一个高峰，出现过体积巨大的夹苎佛像，以方便僧众抬像游街。
大漆是一种很奇怪的物质，空气湿度越大，它干燥得越快。以至于在淫雨霏霏的江南梅雨季节，漆面可能因迅速干燥而起皱。
因此，漆器必须在阴房中阴干。
相传，秦二世胡亥曾计划将咸阳城的满城城墙涂上大漆，以昭国力，一位聪明的漆匠在奉承之后，说：“如果陛下能给微臣一间比咸阳城还大的阴房，陛下大计可成”。
在反复多遍地将颗粒粗细不同的瓦灰漆泥刷在麻布上后，完全干透的麻布胎体竟然变成坚硬的外壳。
工匠用硬物敲打麻布外壳，里面附着的石膏胎体被震碎脱落，这个过程就叫脱胎（注：此为阳脱法，阴脱法不需敲打，只需将附在石膏模具内壁的麻布胎壳取下即可）。
脱胎后得到的麻布胎轻盈坚硬，较塑料而言，不怕水浸、不变形、不褪色、坚固、耐温、耐酸碱腐蚀。
制作脱胎漆器的过程，就是要把一块麻布和一堆瓦灰漆泥做成一件光亮如镜、轻盈又有质感的艺术品。
反复打磨十分重要。
图中，师傅正在用砂纸打磨一件将要完工的脱胎花瓶。很难想象，在没有砂纸的古时，先人们竟然用木炭作为打磨工具，相较于砂纸，既费时又容易磨出划痕，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耐心和执着。
用飞速旋转的布饼做最后的细致抛光，一件光可照人的脱胎花瓶将要诞生。
在上完增加亮度的提庄漆后，制胎工艺结束。
接下来，便轮到更加复杂多变的髹饰技艺登场，赋予花瓶色彩和灵魂。
两位工匠正在绘制瓶身漆画。这种用漆料直接作画的做法不同于一种工艺更加复杂的磨漆画，它不需要再对画作进行打磨、覆盖漆层等工序的处理。
福州脱胎漆器的一个显著特征是“色彩瑰丽，光亮如镜”，人们对它产生好感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髹饰上的丰富多彩。
其传统髹饰技法有黑推光、色推光、薄料漆、彩漆晕金、锦纹、朱漆描金、嵌银上彩、台花、嵌螺甸等；
新中国成立后，又发展了宝石闪光、沉花、堆漆浮雕、雕漆、仿彩窑变、变涂、仿青铜等技法。但是，随着老艺人的逝去，很多技法已经失传。
这是福州脱胎漆器胎体的制作流程图。
在贴完刷满瓦灰漆泥的麻布后，先用颗粒粗的瓦灰和上漆泥刷满胎体，一般需刷2道，因为要等大漆干透，每一道耗时2~3天。之后，用中、细等颗粒的瓦灰漆泥多次覆盖，其中的每一步，都需等待大漆干透，还需不断修补胎面上的孔洞，工序之繁复令普通人难以想象。
当最后一道细灰干透，经过修补后，便可上初漆，一般需反复上3道。初漆较漆泥容易干，但每次干燥后，都需经过细致的孔洞修补和打磨工序。通常，一只半人高的脱胎花瓶，需耗时30~35天，而结构复杂的阴脱法器物，则需要40天甚至更长时间，这还不包括后期髹饰的耗时。
郑益坤，79岁，福州仓山人，国家级非遗传人，曾负责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及台湾厅的设计工作。
年，笃爱画画的他，以水利干部的身份费尽周折考入福州工艺美术学校漆艺专业，师从中国现代漆艺奠基人之一的李芝卿先生，并参与马王堆汉代漆器复制工作。
年，周恩来亲自指示，由福建的漆艺家负责人民大会堂台湾厅的装饰。
当时，郑益坤正因文革被下放玉雕厂劳动，终日加工废旧塑料。
接到任务后，他被重新启用，并被分配负责台湾厅的家具制作。为了让领导人坐得舒适，他的团队去北京采风，记下毛主席日常使用的桌椅尺寸，设计出三套样式。焦急等待一周后，周总理亲自试坐，定下了郑益坤设计的2号方案。
漆画金鱼，是郑益坤的代表作，也因“气死猫”的逼真表现技法，他被行内称作“金鱼坤”。
由于绘画和髹饰金鱼的过程极为耗时，我们此次无法拍摄到全部工艺，但郑老还是饶有兴致地为我们演示了金鱼的画法。
这是郑益坤退休后创作的漆画样板，其中融汇了他毕生所学的髹饰技法，以便后学者参考。
这与他的老师李芝卿大师的髹饰技艺样板异曲同工。髹饰技法品类繁多，仅明朝传下的《髹饰录》中就记载了多种，但其中的许多技法都已失传。
年后，福州的漆艺家们开始将传统髹饰技艺搬上平面，让髹饰技法为表现画作的主题服务，磨漆画就此诞生。
80年代，郑益坤的鲤鱼作品入选中国最高等级的美术展——全国美展，漆画作为一个独立画种走进殿堂，髹饰技艺也从工艺美术领域进入纯艺术领域。
郑老说，磨漆画是“脱胎漆器的脱胎”。退休后，友人送给“金鱼坤”片名贵的金丝楠木板，请他画上只金鱼。
年，湖南省博物馆请李芝卿、郑益坤等福州漆艺人前往长沙，复制刚出土的精美的马王堆汉代漆器。
过程中，郑益坤一直捉摸不透，汉代漆器上极细的花纹是如何做成的，反复推敲，他认为只有缝衣针才能胜任。
至此，针刻这一古老的漆艺技法重现世间。
晚年的郑益坤正每日孜孜不倦地钻研这一技法。针刻的难点在于，所有的线条容不得半点差错，一时精神不集中就可能前功尽弃。
这是郑益坤平日所用工具的一部分。
每日，郑益坤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狭窄的工作室度过。他很少让人进入工作室，因为在阴干作品时，微小的灰尘就要让他返工。“现在的年轻人很少爱做漆了，他们都喜欢西装革履，喜欢干净的办公室，不喜欢像我这样穿围裙还一身脏”，郑益坤不无遗憾地说。
由于腿脚不便，郑益坤只能在家创作，众多的作品和书籍让家中显得局促。而只容一人过路的工作室兼阳台，限制了他带徒的数量。
郑老说，年轻人不学的原因无非就是收入低，我以前的助手一个月只有不到元的收入，谁的家长能同意？为了做好传承工作，郑老常常自掏腰包接济学生。如今，在他的学生中，有坚持独立创作漆画的，更有在全国美展上取得优异成绩的。
曾永凤，年生，年入漆器行业，曾是福州第一、第二脱胎漆器厂职工。90年代工厂倒闭后，他在作坊里继续着制作花瓶木胎的工作。
说到脱胎漆器行业的现状，他的音量突然加大。“这种传统手工艺，只有我年轻时那个年代才能发展，那时的工厂不为赚钱，艺人有国家管着才没有后顾之忧！”
▲一、从故事说起
故事，是最能增强记忆的表述形式。对脱胎漆器的推荐，不妨从故事开始。19世纪末的一天，一艘从中国返程的英国货船像树叶般飘摇在怒吼的海浪里。不久，船沉入水底。两年后，当初从船上死里逃生的一位英国商人花重金雇打捞队来到这里。天来，让他无法割舍的，是沉睡在水底的一对来自福州的金灿灿的花瓶。当花瓶浮出水面时，在场的人震惊了，尽管在水底沉睡两年，花瓶依旧灿烂如新，为什么海水的腐蚀性对它们不起作用？回国后，这消息很快传开，夺目的色彩让世界另一端的人们知道了福州这个地名。第二个故事，发生在一次国际博览会上。当时，福州脱胎漆器与日本漆器同台亮相，它们的东方神韵和绚丽色彩难分伯仲。就在人们为谁更好而争论不休时，有人提议，支起一口大锅，将两国漆器用沸水烹煮，看谁不变形。3小时后，锅里的日本漆器早已化作一堆漆泥，而福州的脱胎漆器“面不改色”。故事终归是故事，由于无人能够考证，小伙伴们在给朋友介绍时，权当“佐料”，下文要说的，都是“干货”。
▲二、什么是福州脱胎漆器？
上世纪70年代，浙江河姆渡新石器时代遗址，一只年前的漆器木碗出土，上面还残留着鲜艳的红漆，这是中国现存最早的漆器。漆，指的是从漆树上割下来的一种白色粘稠状液体，经氧化后变黑，俗称“大漆”，加铁变得漆黑，加朱砂变得朱红。但大漆一定要刷在胎上，刷在木头上叫木胎；刷在瓷器上叫瓷胎，脱胎又为何物？这个故事和福州有关。清朝乾隆年间，福州一位叫沈绍安的漆匠在一座庙里仔细地帮人修补着破旧牌匾，这是他几个月来为数不多的生意。突然，几片从匾额里破落出来的麻布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周围的木头已经腐朽，但麻布上漆块依然很坚硬，更重要的是，这种材料很轻。几番研究后，沈绍安终于想起了一种叫“夹苎”的传统工艺，经过潜心钻研，福州脱胎漆器技艺终于诞生，他也开设了自己的漆器店。夹苎，意为夹着苎麻。制作时先以泥土做成器物的形状，烘干成形；并用大漆搅拌瓦灰制成漆泥，用刷满漆泥的麻布严严实实地贴在泥土胎上。接着，以颗粒越来越细的漆泥反复刷上麻布，胎面的孔洞越来越细微，表面越加光滑。此时，完全干透的漆泥麻布变成坚硬无比的外壳，工匠们用木棒敲击麻布外壳，被震碎的泥巴胎底就从外壳的出口落下，这就叫脱胎（编者按：脱胎分为阴脱法及阳脱法，本段所介绍者为工艺相对简单的阳脱法）。之后，反复在麻布外壳表面刷漆，直至亮如镜面，便可开始装饰图案，行话称“髹饰”。髹饰技艺，更是精深繁杂，成文于明朝的《髹饰录》是古时唯一一本收录髹饰技艺的专著，共收录余种髹饰法，如今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失传。沈绍安在前人夹苎基础上首创脱胎工艺，更极大丰富了髹饰技艺，开创了中国漆器艺术的新时代。
▲三、很多大事，只有福州技艺能做
年，新中国第一辆轿车“东风”正在紧张研制中，为了体现“中国造”，工程师们被要求使用中国传统技艺装饰车辆。大家反复试验，最终决定请福州的脱胎漆器艺术家用传统的“赤宝砂”髹饰法来装饰。后来，第一批正式生产的红旗轿车的窗框和仪表盘，都能见到“赤宝砂”的身影。年，人民大会堂，餐后，周恩来总理与各国友人欢笑着走近一对一人高的“铜狮子”。总理微笑着说：“你们相不相信我能抬起这只铜狮子？”诧异的目光齐刷刷朝总理投来。话音刚落，总理伸手，铜狮底座微微翘起，众人瞠目。“这不是铜狮子，这是福州的脱胎漆器！”总理得意地笑道。“视之九鼎兀，举之一羽轻”，有金属的外表却轻巧异常，郭沫若对福州脱胎漆器的特点如此评价。正是这独一无二的特点，成就了漆器与国宝级青铜器的一段姻缘。后母戊鼎（旧称司母戊鼎）是中国迄今出土的最大青铜鼎，可谓“镇国之宝”。如何复制大鼎，成了摆在专家面前的难题。以青铜复制太重，以木头复制，又无法做出青铜的质感。反复思量，专家认为只有福州的脱胎漆器髹饰技艺最合适。很快，作为近代漆器艺术奠基人之一的李芝卿带领团队受命。巨大的体量，对于脱胎漆器而言完全不成问题，复制大鼎表面的饕餮纹样，也能用传统髹饰技法仿制。最终的成品以假乱真，让各地专家叹服。以假乱真的，还有脱胎漆器技艺对长沙马王堆汉墓漆器的仿制。年，一套套漆器生活用具从马王堆出土，这些在地下沉睡年的漆器，经清洗后，竟然色彩如初。一方面是保护修复措施的紧锣密鼓，一方面是全世界纷至沓来的展览需求，湖南省博物馆急于复制出一套漆器。又是一次大讨论，福州脱胎漆器髹饰技艺又一次地成为公认的不二之选。体量小的生活用具如期复制完成，而三米多长的精美漆器棺椁，却难住了福州的艺人们。既要还原当时技艺，又要保持年的历史痕迹。于是，瓦灰、香烟灰都成了艺人们做旧的材料。验收那天，十几个艺人们费力地把原版棺椁与脱胎漆器棺椁偷偷对调位置，想考考专家们的眼力。不出所料，来自故宫博物院等地的专家完全分不出谁真谁假。推荐信写到这就该打住了，希望诸位小伙伴能够记住哪怕是一个故事，骄傲地说给外地小伙伴；若大家的孩子已经能打酱油了，希望你们能讲给孩子听，让他们知道，我们福建有这般的骄傲。这样，小编加班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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